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批评有它独自的品格

1998-03-25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批评不是权势者手中的棍棒,也不是金钱的仆役,人尽可夫的娼妓。它有它的尊严,不容狎邪也不容欺霸。我这里说的是文学批评。

自从有人将批评与创作比做厨师与食客,多少年来已成定论,固然有对厨师的讽谏,无意中也否认了批评者创造的品质。厨师可因创造而自得,食客却只能是不劳而获的鉴赏。批评是独立的艺术,也是艺术的创造。李健吾曾说过:“批评不是别的,也只是一种独立的艺术,有它自己的宇宙,有它自己深厚的人性做根据。一个真正的批评家,犹如一个真正的艺术家。”批评有它独自的价值,独自的品格。

在中国新文学的发展史上,曾有过批评与创作共生共荣的时代。不少才华横溢的学子,曾立志终身从事批评。1923年8月,杰克逊号行驶在太平洋上,赴美留学的梁实秋与谢冰心在甲板相遇,梁问谢到美国后修习何科,谢答曰文学,复问梁,梁答曰文学批评。

不独以批评为职志,更有着批评的勇气,批评的气度。1937年初,李健吾将新出的《咀华集》寄给梁宗岱,梁看出其中有“滥用名词”的倾向,在《宇宙风》上发表文章予以批评,笔锋涉及的还有朱光潜。措词之严厉,你难以想象他们本是要好的朋友。李健吾当即反击,用语之刻薄,你以为他们定然会失和。今人的担忧,未必就是昔人的境遇。正是在这一次次的批评与反批评中,李健吾、梁宗岱、朱光潜三人,成了批评界名重一时的“三剑客”。

不顾及现时的情谊,甚至不顾及“鞭尸”的骂詈。徐志摩遇难不久,朋友们尚在悲伤之中,也堪称徐氏友人的吴宓,便在《大公报》文学副刊上组织了对徐志摩诗歌乃至为人的辩论,以至林徽因感慨地说:“对你的赞美和攻讦由你去世后一两周间便开始了。”

或许是读这类书,写这类介绍文章太多了,我常想,我们没有那么高的学识,连那种精神也不会效仿吗?

而近年来的中国文坛,说来不能不让人丧气。在我视野里的许多优秀的批评家,大都放弃了自己的职守。很有几位就去写了散文随笔,确也写的不错,只是这不错中透着些许的悲凉。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个原本用不着证明的事实:他们并不比他们曾评论过的作家差,他们也写得了这些劳什子。

忠于职守,勉为其难的批评家,又常被人讥为“低评高”。惹不起,躲得起,于是批评逃遁了,于是又有了“批评的缺席”的指斥。

我不是个合格的批评家,甚至不是个批评家,然而,正如愿意大地常青,蓝天明净一样,我愿意我们的文坛热闹而康健。

对于一个批评者来说,不在于持有什么样的批评理论,更其重要的是,有没有批评的眼光与胆量。敏锐,崇高,不免自炫,更多的时候,只需基本的常识,最低的操守。从艺术的良知出发,是所是,非所非,便是有眼光有操守。重视文本,文本不能成为酷苛的屏障,依凭印象,印象终究不是谀墓的道场。纵然你所持的不过是中国古老的文论,有眼光有操守,《尤利西斯》不难索解。无眼光无操守,就是再后现代,面对一篇中学生作文也会自批其颊。

这一两年我写了好些批评文章,有人不屑有人气恼,也许还有人以为我会乐此不倦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每天都在做些什么。不是跟谁有冤有仇,也不是要跟谁争个输赢,只是想让我们的文坛像个文坛,让批评显现它原有的品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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